90年前,國立藝術院(1929年改名為“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組建初期,擔任首任藝術院西畫系主任的是吳大羽(1903年12月5日-1988年1月1日)。不論是13年的一線教學,吳大羽教育出并影響了中國現當代藝術的一批中流砥柱,還是在個人創作方面,他對中國現代抽象繪畫的堅持探索,我們都應該稱他為“吳師”。
吳師堅持了一輩子的創作,特別是到了晚年,只有少數熟悉他的人才了解,而他的學生:董希文、王式廓、趙無極、朱德群、吳冠中等人早就名揚中外。也正是在他的學生、熟悉他的人和他一雙兒女的努力下,2010年后,吳大羽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用他自己的一生向我們揭示、描述著中國20世紀的藝術教育和抽象藝術發展脈絡。
而他亦熱愛詩歌,他所寫下的是“羽詩”,熟悉他的人都會公認,吳大羽的一生就是一首跌宕起伏卻從未言棄的“羽詩”。吳冠中當年曾經說過,中國藝術界有個吳大羽現象。如果說這一現象在過去代表著歷史的負擔和錯失,今后,將代表真理的堅守和歌唱,而我們有幸成為這個故事的見證人和講述者。
吳師一生,譜寫“羽詩”
生于清朝末期宜興城鎮大家庭的吳大羽,從小接受著中國古典文化藝術的熏陶,少年時期便開始在上海學畫、工作、創作漫畫,發表短文和詩篇。1922年,19歲的他自費去歐洲留學,5年對于油畫和雕塑的學習影響了他一生的藝術道路。
1928年,25歲的吳師回到國內,抱著一腔熱血投入到藝術教育工作和自己的創作中去。從1928年-1937年的這段時間,可以視為吳大羽創作生涯的一個階段,也是他人生最得意無阻的一個時期。這個時期的作品以具象為主,留有不少以家人、生活所見為描繪對象充滿生活情趣的畫作和愛國主義題材大尺幅油畫作品的記錄。
1938-1947年,1950-1960年,1966-1976年,吳大羽先后因為抗戰爆發學校西遷過程中的“學潮”問題,流派不合,文革等歷史原因經歷了三個人生低谷。1949年,吳大羽拒絕了岳父一同前往臺灣的邀請,與家人留在大陸。吳師的許多手稿、文獻、書籍在文革中被抄走,有500多幅尺幅較大的紙上作品被抄走后,不知去向。
2017西泠秋拍所呈獻的吳大羽油畫作品《瓶花》正是其創作于50年代左右的作品,以1200萬起拍,4140萬成交,足以可見各位藏家和市場對這位曾經被中國美術史遺忘的藝術大師的肯定和致敬。而今年西泠秋拍,我們有幸再次得見吳大羽繪于上海故居畫室的另一幅作品,繪于1980年左右。
2018西泠秋拍
吳大羽 點墨馀情
布面 油畫
約1980年作
出版:《吳大羽作品集》P158,人民美術出版社,2015年。
刊載:《新京報》2015年7月18日刊B04版,《吳大羽的“一百零一個世界”》。
展覽:“吳大羽文獻展——被遺忘、被發現的星”,中國油畫陳列館,北京,2015年5月。
說明:委托人直接得自畫家家屬。
此畫作于1980年左右,吳氏蟄居上海潛心創作,窮極其奧,是為抽象藝術運動領軍先師融匯中西的典范之作,油畫遺存尤為珍稀。
52.7×37.8cm
如果說上世紀五十年代,吳大羽的作品還處于半抽象的狀態。那文革結束以后的十年時間,可謂是吳師此生最后一個也是留下作品最豐富最完整的創作時期。此時,吳大羽畫出了生命中最精彩的一批抽象畫,或為抽象油畫,或為抽象蠟筆畫,或為彩墨畫。我們今天見到的這幅作品恰恰就是這一時期的心血之作。這一時期的作品尺幅不大,或多或少與清苦的環境有一定關系。
閣樓一間,天地無限
從1940年夏天開始,吳大羽夫婦便在當時上海延安中路百花巷內岳父家的房子里一直長期居住到去世。從那時起,吳大羽開始了“我實慎獨,堅守孤深,徒效陶公之隱”的隱居生活。在此后的將近50年時間中,這座老房子一直陪伴著他,成為他的“南山”,任其馳騁于藝術的大千世界。
“文革”期間,吳大羽一家只能居住在二層的一間臥室,吳大羽的畫室只能挪在位于頂層的只有10平米的狹小閣樓,從此也沒有外人再進入過吳大羽的畫室。然而就是在這樣的“陋室”中,他從未停止思考與作畫,留下藝術啟示錄式的作品和文字。正是他閣樓中留下的2500余幅作品(已發現存世油畫作品149幅,以及蠟彩、水彩、色粉、彩墨、水墨、鋼筆畫、鉛筆畫、漫畫、書法等),以及50余萬字的文稿,形成了以抽象藝術為主線的油畫探索之路,為中國油畫藝術的寫意性發展,提供了彌足珍貴的藝術經驗。
而閣樓的那一扇窗,便是吳師的萬花筒,是他向陽看天的世界。許江說,“回過頭看他的畫,你會發現他始終畫的是他的小窗戶,小窗戶外面的天地,今天買了一盆花放在那里,明天有個什么東西放在窗前,始終是一方天地。……有時候雖然寥寥數筆,但是有一種疾風掃落葉一樣的東西,滂沱而來。”
點墨一幅,登峰造極
如果要仔細辨認《點墨馀情》的畫面內容,便也隱約可見一扇窗。三段式畫面的中間部分,或可理解為這扇窗。畫中有瓶花有笑臉,還有被抽象了的眾生勢象。也正是因為如此,吳師的很多作品都用《無題》來命名,因為大象無形,象生萬物,筆到之處,皆為所思。吳師認為,不能用畫題來限制他的創作。
趙無極回憶說,當年在校時,吳師對學生作品的批評和指示常提到一些印象派和后期印象派的畫家和理論,尤其是塞尚。有一次吳老師所說的:“繪畫即是畫家對自然的感受,亦是宇宙間一剎那的真實”就是,所謂畫家對自然的感受、自然流露,那就是畫家與自然溶化至物我兩忘、自然創作的境界。縱觀吳師的一生,不正是追隨著大師的腳步,加之其對繪畫不分中西的獨特理解,不固守塵封,終于在老年時期畫出了如此驚人的抽象之作!
《點墨馀情》一畫中,雖以黑色為主色調,這在他的畫作中也是少見。但這黑色并不單一,或涂抹或勾勒有深淺有筆觸,筆法的變化無窮像極了中國古典繪畫中的水墨效果,還有三原色對于黑色的襯托。畫面中色與色的律動,虛與實的穿插,還有看似從不同方向進行繪制的圖案,讓你產生凝視而百看皆有趣味的感覺。而疏松的畫布上至今鮮艷的色彩,用的是趙無極當年從法國寄給恩師的顏料。
在吳大羽的畫作上,從來沒有過簽名、也從不留日期,他認為“重要的是讓畫自身去表達”。據統計,已發現吳大羽存世油畫作品149幅,且市場少見,所以實為珍貴,收藏價值不可估量。